渝晓思

一个说故事的剑诅女孩。
铁血黄喻人,双担,缘更。
其余西皮混乱善良。

 

【黄喻】Happy Birthday.

[0210][百日黄喻][Day 72]Happy Birthday.

    喻文州生日快乐。

    有黄少天退役设定。时间轴为推算版本, 带一句话叶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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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10日,早晨8点。

    闹钟叮叮咚咚地吵了起来。

    房间里,加厚的窗帘并未透进多少晨光,整间屋子沉睡在昏暗的空气中,安安静静。喻文州翻身拿起手机,拇指轻划,显示屏亮了——32条未读短信。

    “生日快乐。”

    “喻队生快!”

    “生日快乐,队长!”

    “喻队生日快乐!蓝雨今年也要加油哦!”

    ……

    “生日快乐!天天快乐!”

    “我说你今年生日正好赶上大年初三,全国人民都欢庆春节,你这生日过得多热闹!靠你不知道市场这人有多少,满街挂了红灯笼,边上地铁站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还好我没开车过来不然铁定没位停!本想发语音,这里实在太吵,只好改成帅气的文字泡短信,没别的,就是问问你今晚有没空来我家吃个饭?本退休剑圣亲自下厨,喻队长赏个脸?另外,还有其他事情想对你说,等来了再谈。”

    发信人:黄少天。第一条短信是分毫不差的凌晨0点,第二条则刚刚送达。

    喻文州彻底清醒过来。

    “队里有活动安排,迟些答复你。”他思考了一会,回复道。

    

    联盟第十三赛季,蓝雨的季后赛走得异常艰辛。

    剑圣黄少天燃烧着自己职业生涯的最后年华,在决战的擂台上演一挑三绝地反击。蓝雨在团队赛上正面强攻拼下老对手微草,以微弱的优势拿下了冠军奖杯。

    随后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毅然宣布退役的剑圣表现得格外坦然:“你问有没有别的战队求购我?说过很多次啦,我不接受转会,永远不可能,本剑圣永远是蓝雨的剑圣。那边那个谁,就穿蓝外套的那个——你刚说我状态下滑?没有的事,本赛季单挑场能拼过我的有几个,你列出来我看看一只手数不数得过来?只是我们蓝雨队伍调整,换新人、换新战术,我这种老人不好意思还占着坑嘛,是时候该退就退了,服从战队需要,哪来那么多废话!”

    接下来他回忆往昔峥嵘岁月一般,从第四赛季开始逐年细数了自己的各项精彩战役,还怕记者跟不上语速“友情”提示了“夜雨声烦历年大事记”的视频集合下载地址,又发表了对蓝雨战队未来十年前景期望的长篇大论,再从食堂开始表达了对蓝雨驻地变迁的种种怀念,说得有理有据情真意切。台下记者里原本也有不少剑圣死忠粉,带着念念不舍的心情而来,可遇上这样火力全开的黄少天,连续做了几个小时记录,还是累得苦不堪言。

    偏偏这是最后一次,蓝雨方面放手让联盟第一话唠任性说够,原本预计一小时的发布会给他足足撑够了四个小时,散场时爆发出来的掌声异常热烈,不知记者们是真情实感欢送剑圣,还是庆祝从此再也不用担心采访遇上黄少天。

    喻文州陪在一旁,耐心听完了黄少天的每一个字,最后微笑着跟着人群鼓掌。只有他知道比赛结束的时候,黄少天藏在身后的手不住发抖——这样高强度的比赛,黄少天的夜雨声烦是不可能再重演一次了。

    身为蓝雨队长,喻文州准备了好多天的告别致词;临到面对麦克风,刚开口说了句“谢谢大家”,他的大脑突然缺氧似的一片空白。他的冷静强行让他按部就班例行公事地说了些“感谢副队这么多年的支持”和“蓝雨以后会更好”等等官话,脸上撑出的笑容更是完美演绎了蓝雨正副队长的多年情谊,体面风光地帮黄少天宣布了结束。

    从此再没有蓝雨副队长黄少天。

    喻文州在掌声中突然想起这句话,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那个人。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在聚光灯下见他——真好,他依旧神采飞扬如同当年一样。

    从始至终他就是这样的明媚耀眼,岁月带走了青涩,送给他的是愈发成熟的面庞——本来嘛,30岁不到,还是意气风发的大好时光。只是电竞这个职业特殊,他已然挥洒最美好的年华,现在是要从容不迫地离开。

    汹涌而来的情感如同海潮爬上沙滩一般在心底漫过,并非是痛苦,并非是遗憾,只是替某人对即将惜别的挚爱舞台,有些依依不舍的莫名伤感。

    喻文州突然相信台下那些眼眶发红的记者是真心诚意的了。

    

    黄少天搬走的那天,喻文州到宿舍看他。

    那人叼了根棒棒糖坐在自己床边,抬起头看喻文州。“怎么样?我的之前那个告别演讲还精彩吧!我可真是绞尽脑汁想了好多天,还写了文字版改了三遍,最后这个版本加入不少临场发挥,果然即兴演讲还是要在台上时才有特别带劲的灵感啊!”

    “你练不练习不都是临场发挥吗?”喻文州笑道。他跨过床边已经整理成箱的行李,坐到黄少天身旁,突然想起当年在这张床边彻夜不眠畅谈理想的日子。

    “接下去你有什么打算吗?”他问黄少天——而他自己尚未到退役的时候。在卢瀚文接手了夜雨声烦后,他也还需要培养索克萨尔的继任者,蓝雨指挥的重心也在逐步转移,不再是剑与诅咒,未来无限的可能性在等着他去探索。他在蓝雨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而他的搭档却是功成名就即将离开,一时之间,他竟然有些害怕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想旅游,早就想了几年了,”黄少天咬着糖,吐字有些含糊不清,“叶修那货带着苏沐橙,几个休假期全世界转了一圈,照片在好友圈刷了三轮,有的时候还真是羡慕脱团狗,我也不想一个人去旅游啊,还是得有个伴——诶,话说我也老大不小了,谁来收留我一下?”他说这话时,目光在书架上内还未收起的几个手办上跳跃,最后落到了喻文州身上。

    “你不愁没人要的,很快就会找到的吧。”喻文州淡淡地说。他总觉得自己能从黄少天的眼神中读出一些多余的信息,一些隐秘的暗示,带着不可名状的期待,多年来一直如此。

    喻文州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他在小心翼翼地逃避着这种误解。

    “那得慢慢来,我也不要我不喜欢的嘛。”黄少天低下头,抬脚踹了一下边上的纸箱,沉甸甸的纸箱在地上滑开半厘米,纸箱的主人又从床头拿了几本打包好的相册,叠整齐放进去。“收拾东西真麻烦啊,这房间住了这么多年,居然收了这么多破铜烂铁,一时间要离开换个新环境反而不适应了。哎队长,我留了一箱子零食和夜雨声烦纪念章,回头你帮我送到训练营发给那群小鬼吧,我懒得去,过去又要应付一群哭啼啼的小跟屁虫,太伤感了,我想走得潇洒一点——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滴眼泪。”

    “好啊,”喻文州笑了,他欣赏这样洒脱的黄少天,“你还留在G市吗?还是回家?”黄少天不是本地人,当年的小少年被魏琛大老远从外省骗到蓝雨,一扎根就是十多年。比赛忙碌,他与家人聚少离多,喻文州这些天听到他和母亲通过好几次电话,觉得他也是时候回家长住了。

    “先回去一趟,陪陪我妈,她催了很多次,就等着我告老还乡的这一天。过几个月把她安顿好我再回来。”黄少天用了“回来”这个词,让喻文州露出稍许疑惑的表情,他于是补充说:“我之前在G市买了些产业,还需要我自己盯一段时间,发展顺利了再考虑要不要扩大经营回我家。况且……”他又瞄了一眼喻文州,眼神逃得飞快,没有给喻文州抓到把柄的任何机会,“在G市还有些没做完的事,想试试……有没有机会。”

    什么事?喻文州他隐隐觉得这事跟他有关,却没有问出口。

    黄少天电话响了。

    “唉?卡车到了啊?好的好的,我马上下去,”他挂了电话,“我在晓川公寓那租了个屋子,门牌号一会发你手机,有空来玩,我搬家去了啊。”他走出去,门自动关上,留下喻文州独自面对空荡荡的房间。

    窗明几净,桌上还有盆没放进箱子的万年青。喻文州想起那是黄少天在蓝雨度过第一个生日时自己送他的,这么多年都被照顾得很好,绿色的叶片安静地交叠,郁郁葱葱很惹眼。

    “再见。”他对万年青说。

    

    夏天的回忆到此为止,一晃半年,喻文州和黄少天此后再没有那样面对面交谈的时间。

    屈指可数的几次碰面都是队友聚会性质的吃饭唱K,大家聊天扯淡、热热闹闹饮料杯交错,老搭档坐在一起,之间的话题也三句不离蓝雨近况——根本没有个人感情发挥的空间。黄少天还是聊天场上当仁不让的至尊王牌,说到蓝雨战队规划时却悄悄退居二线抱着饮料杯闷声不言。喻文州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难过,仔细一想又觉得低落这个词不合适黄少天,黄少天应该也不希望自己心里有任何关于他的负面印象。

    他没由来地笃定。

    喻文州洗漱完毕,审视着镜子中自己,摸了摸有些胡茬的下巴。今天电视台邀请蓝雨队长拍摄新春直播节目,他必须光鲜亮丽地站在摄像机前。于是他拿出电动剃须刀,细心修整起自己的容貌来。

    ——而他和黄少天在青春期胡子刚冒芽时就天天形影不离了。

    手上动作骤然停下,镜前灯昏黄的光影下,镜中那人的眼神空洞得有些游离在情感之外。

    心中刺痛的感觉又来了。

    这次春节休假,喻文州没有去国外和父母相聚。半年来比赛训练忙得没有时间想,现在一个人呆着闲着的时候就会莫名地惦记起某个人来。

    少天现在过得怎么样?

    他说过的产业还好吗?

    从家里回来后是不是一个人住在公寓里?

    他会做饭吗?从早上的短信看来,是会的吧。

    他应该不像是会生病的人——假使病了会告诉我吗?

    ……

    喻文州捧起冷水用力拍在脸上,凉意如刀子一般切断了各色纷杂的念头。

    “还有其他事情想对你说……”短信上的字,一笔一划,在眼前清晰分明。

    认识了十多年,彼此之间知根知底太久,熟悉对方的思维模式就像熟悉自己的另一半灵魂一样。那人想说什么想做什么,自己总有些隐隐的猜想,只是了解是一回事,是不是跨出那一步又是另一回事。

    而这次,他甚至连对方是不是有这个意思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摆在他心底的答案太敏感,无论猜对猜错,他和黄少天之间某种稳定的关系都会被迫打碎,不复重来。

    也许不过是对老搭档习惯成自然的顾念罢了,不要多想,不能多想——在我还没确定自己的心情之前。

    他擦干脸,套上风衣出门。

    

    黄少天发完短信,把手机塞回冲锋衣口袋。

    G市的二月还有些刺骨的寒意,他往冻得冰冷的手指上呵了口气,一头钻进超市的暖气中。

    “队长喜欢吃什么啊……”他叨念着,猛然想起自己已经不能这样称呼喻文州了,一时半会也说不出口“文州”这种亲昵的称谓,想来在队长之前自己还喊过他“吊车尾”,他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自己的乱发。退役后就没染过的头发,现在基本恢复了原本的黑色,一点也不起眼。他早上出门只是做了简单的伪装,戴着墨镜和围巾,在超市里推着购物车俨然一副大龄独居青年的派头。

    经过肉制品的冷冻柜,他看到新鲜的腰花和排骨摆在一起,边上还有切好的牛排。白色油花在鲜红的牛肉上绽放,美得像雪。牛排是用不上了,买个青椒炒个腰花?那谁吃青椒的吧?再炖个排骨汤?汤料放玉米还是海带呢?他顺手又抄了一包鸡中翅放进车里,没有人会拒绝香喷喷的烤鸡翅,刚买的烤箱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他想。

    可是喻文州在战队食堂每餐必有素菜,我是不是应该再去买一些西红柿和空心菜来?对了,刚看到豆角可以炒虾仁,这个他喜欢,既然要去海鲜柜,可以再买一只螃蟹?

    出门前明明细细考虑过喻文州的食物喜好,还列了张小纸条备忘,到超市却被各种食材晃花了眼。黄少天走了三圈犹豫不定,纸条被揉成了小纸团扔进垃圾桶,购物车里却还是寥寥无几。

    据说想搞定一个男人就要先搞定他的胃,于是他退役以后半是方便自己、半是带点目的刷起了厨艺技能。大半年来手艺练得纯熟了,临到用时还是恨不得自己从厨艺学校毕业,可以瞬间摆上满汉全席。

    想谈个恋爱追个人怎么就这么麻烦呢……

    他无奈地叹气,在种种问题之前,还是得先考虑喻文州是个男人,他自己也好死不死是个狮子座的男子汉——性别相同的恋爱,对于对方来说是不是种负担,喻文州到底会不会接受,他也拿不定。

    他爱了快十年的对象,是他的队长、搭档、亲密无间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知己……这些只属于他们的定义,他满足了十年,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珍惜了十年,他的爱也沉淀了十年,终归在喧嚣过后爆发出来,思念和占有欲如无休止的海潮一般,时刻挤占着他心里最温暖的地方。

    那么就向前走吧,再试着往那人靠近一步,赌上剑圣之名,堂堂正正面对自己的爱情。

    前方不论是光明前途亦或万丈深渊,吾往矣。

    被超市的白灯照得有些晃眼,他低头又数了一遍购物车里的东西,五菜一汤正正好,可以再带上两罐酸奶当做饭后点心。此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喻文州的回复也传达到了。

    “迟些答复你。”

    没有立刻拒绝,也算是个好兆头。这么多年来他的种种示好,对着喻文州表示出的、那些在朋友范围外多一点点的贪心,还有自己无意说漏嘴的那些可以看成暗示的话题,喻文州也从未直接拒绝过。

    以他那么聪明的人,还能看不出我这颗狮子座直白了当的心?

    所以黄少天才觉得自己有机会告白,不管喻文州喜欢不喜欢,终归是不讨厌——但他也不要同情一般的敷衍,他会开诚布公说清楚未来的一切利弊,再让对方经过思考后断定一切——他想要喻文州的那颗真心。

    他现在安排好了自己的前途规划,考虑好了包括对方“蓝雨队长”身份在内未来五年的事情。

    他要回去做一桌好菜,摆上自己的决意,就等他来。

    

    喻文州猜测黄少天喜欢自己是第五赛季的事情。

    那年微草打败了蓝雨,进了决赛,最后胜了百花,王杰希拿到了第一个冠军,孙哲平退役……

    往事一页页翻出来,他除了想起些战后复盘的技术重点,余下的就只有蓝雨失败后,黄少天在无人的走道里把喻文州推到墙角拥紧,仿佛把整个灵魂的重量都交给他一般,无声地蹭着他的脖颈,在他身上索求一种大于友情的安慰。

    这个人,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不会在自己面前掩饰感情。

    之后他就更加注意到一些若有若无的暗示,比如无意中靠到一起的手臂,会贪恋温存一样地久久不移开;递过来的水杯,会巧妙地握在正好能让两人指尖接触的方向;或是比赛后的战队大巴上,装睡故意依过来借用肩膀的耍赖。言辞中的明示暗示,不知真假的,过界又缩回的,那次数更加数不清了——他一直信黄少天有分寸,他自己也有底线,两人也忙得没时间去细究这些私人问题,直到他们分开。

    他现在站在G市江边的公园里,节目主持人在边上喜气洋洋地介绍着新年的各种活动。他保持着标准公关微笑,时不时应付一下主持人的提问;到了活动环节,边上的孩子们一齐放飞了绑着红纸条的气球,色彩缤纷的气球们飘散在天际,无烟礼花适时炸开,爆出新年的热闹气息,清冷的江风吹拂着他的衣摆,他和围观的阿姨们一起鼓起掌来。

    “小朋友,你今年有什么心愿啊?”主持人把话筒放到一个小孩面前。

    “嫁、个、高富帅!”小女孩一字一顿地说。

    “哈哈,现在的小孩这么早就有远大心愿了,你要什么样的高富帅呀?你看这位大哥哥怎么样?”主持人调侃,把话题转到喻文州身上。

    “好,我喜欢他!”孩子的笑容天真无邪。

    喻文州礼貌地笑了笑,弯下腰,用绅士吻手礼的手势托起她的手说:“谢谢,哥哥也很喜欢你。”

    小姑娘反倒腼腆地扭头跑开了。

    “小孩子童言无忌啊,不过我相信这也是大多数女性粉丝的心愿吧?”主持人话音刚落,边上打着“生日快乐”横幅,拿着蓝雨队旗的女性粉丝团体尖叫起来。

    喻文州向她们挥挥手,借由电视表达了真心诚意的感谢。

    “喻队长暂时还没有女朋友哦?各位姑娘们加油,说不定机会就在你们身边!”主持人打趣,女粉丝中又爆发了一阵尖叫。

    “一、二、三、喻队生日快乐!我爱你!”姑娘们有组织有节奏地喊了起来。

    “谢谢你们的支持。”喻文州笑着答。本想说“我也爱你们”,但脑内瞬间竟然晃过了黄少天的背影,他迟疑了一下,改成了“来年也要继续支持蓝雨”。

    那个金色的影子如同礼花一样,随着江面荡漾的波纹散去了。

    “以上是江边新年祈愿特别活动的实时播放,下面让我们进一段广告,广告之后我将和喻队长为您继续带来G市新年之行——”

     上午的拍摄暂时告一段落,喻文州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这个直播节目的拍摄要持续一天,把G市各大活动场所走上一遍。发起人是蓝雨队伍的赞助商,往年赞助商的活动都是他和黄少天一起,今年继任副队长的郑轩去了外地,他就一个人来了。

    “喻队,晚上许总请个饭,战队经理也过来,赏个脸吧。”工作人员说。

    “好的。”他满口答应——其实也没有拒绝的空间。

    他拿出手机,鬼使神差地给黄少天发了一条“赞助商请客,会迟一点。”按了发送键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何不拒绝黄少天,别人都说自己手慢,刚刚那一下居然手的动作走在脑子之前。

    罢了,仔细一想自己也没任何拒绝的念头——赞助商请客是客观条件不允许拒绝,黄少天请客则是自己主观上的不想回绝。

    他在冷静地对比着这之间的差别。

    他企图在今天之内收拾清楚自己的感情,到了见到黄少天的时候能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他没谈过恋爱,虽然之前也被其他人告白过,却一直以“战队事务繁忙暂时不考虑”伤了不少人的心,这也无奈,既然没有给人机会,还是痛快说清楚地好。

    如果一切如他猜测的一般,他就必须正视黄少天即将说出的爱意。

    ——多多少少做过心理准备,临到头来心头还是微颤。大概因为这个人是黄少天,自己确实珍惜和他的一切联系,不论是友情还是别的什么感情。

    “看4频道。”他又补充了一条短信。今天他决意遵从自己内心的一切想法,现在他希望黄少天能在电视的那头看到微笑的自己。

    

    黄少天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回家。

    他的公寓很简单,沙发、电视、餐桌都是宜家买回的简洁款,里屋有个工作间。厨房和卫生间在他搬进来之后就一直是默认的款式,并未做任何改装。另一间房是电脑和床,游戏设备倒是战队送给他的豪华套装,键盘和鼠标也是在役时期用得最顺手的那套;床是简单的黑色铁架子,一米五,蓝色条纹的床单——单身汉还用不上双人床。床头柜上摆着盆万年青,多年沉积的绿色朴实无华,唯一华丽的例外只有电脑桌边那一柜子内容丰富的手办和奖牌了。

    他并没有花太多钱在布置房间上,因为他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要离开。

    他安顿好食材,随手泡了个方便面,才注意到喻文州的短信,于是端着泡面盘腿坐到电视机前的沙发上。

    “我现在和喻队长在圣音大教堂前,教堂今天有合唱团的特别节目。”

    “是的,我并不信教,但能感受到歌曲中虔诚的心意。”

    喻文州的笑容在光荫中随着时间静静流转,黄少天想起初次见他,在训练营教室角落的电脑里暗暗为通过测试开心的那个人,笑得也是这样温暖,不带任何阴影。

    他的长相在联盟中算不得特别突出,可黄少天就喜欢喻文州这斯文干净的男人气质,第一眼放心第二眼舒坦,多看几眼看一辈子恐怕都不会生厌——好吧,长得斯文的也有很多,能让他动心到这种地步的喻文州是唯一一个。

    比如现在,他盯着喻文州在电视里扶老人家过马路,看得愣神发呆了半小时,手中泡面凉了才讪讪站起去加热水。

    离晚饭还有些时间,他有些按捺不住的紧张,索性拿起相册来,一面翻阅一面组织告白的语言。

    手机拍照的年代,相册里大多是纪念意义的合照。第一张就是第四赛季之前,蓝雨训练营的毕业照。蓝雨大楼的门口,他和喻文州站在人群的正中,被当年蓝雨的正选队员们围绕着——那群离开的家伙们现在都去了哪?前些天看群聊记录,还发现不少老同学都开始晒起了儿女的照片。

    每个人都会有美好的人生,他一直这样坚信,而他给自己规划的未来中希望有那个人相陪。

    

    夜雨声烦对索克萨尔提出决斗?接受吗?

    黄少天对喻文州提出告白?接受吗?

    他又看了眼喻文州的答复短信,洗着豆角哼着歌,一点一点抚平自己紧张的感觉。

    告白的言语备案计划宣告失败,联盟(旧)第一话痨竟然想不出应该从何诉说自己的爱。

    难怪人说恋爱中的男人都是笨蛋。咦,那如果喻文州对自己也有爱,岂不是有机会笨蛋凑一对?得了吧别发傻,蓝雨队长什么时候蠢过?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自己爱不释手的冷静模样。

    也罢,反正计划比不上变化,精心筹备比不上临场发挥。抓准机会准确出击一气呵成,这才是他黄少天的流派。

    

    喻文州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春节时期,到了晚上街道反而冷清起来,黄色街灯在水打湿的柏油马路上映出一个人斜斜的影子,看着有些孤单。

    他才注意到下雨了。纷纷扬扬棉絮一样的小雨从深黑色的天空中飘落下来,空气凝重地冷了起来。他把手插进风衣的口袋,摸到了手机。

    早些时候他又发过一条短信,说明了一下赞助商的晚宴,末尾是一句“我会去的”。黄少天的答复来得非常快——“等你”。言简意赅却意志坚定,那人话少的时候总代表着一些不可动摇的意义,或许他一直不去,黄少天也会一直等下去,直到他来。

    “喻队,要送你一程吗?”赞助商的助理停下车说。

    “不用,我这很近,跑两步就到。”

    “对了,黄少很久没见了。”助理突然说道,“他离开G市了吗?下次吃饭一起喊上吧,许总也很想念他。”

    “哦……”喻文州愣了一秒,离开这词突然变成锋利的针,硬生生刺了他的心,“好的,我会联系少天。”他笑着回答,目送黑色的轿车远去。

    有些事情的结果在黑夜的灯光下骤然凌厉起来,他的记忆瞬间回到了半年前黄少天坐在卡车上,探出半个身子向蓝雨用力挥手的那一刻,又或是之前多少次的休假期,黄少天蹦上车回家,对他说再见。

    往事一幕幕重演,他与黄少天告别过很多次,他每次都在暗自期待着不久后的相遇。而这次他若是错过了黄少天,是不是会永远不再重逢?

    不要走,他心底的自己在呼喊,我不想离开你。

    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脏,五脏六腑灼热的感觉让他的手指发抖——第五赛季的走道,他也紧紧回拥了那只受伤的狮子;碰在一起的手臂,贪恋温存的又岂止一个人?

    几年都不能明白的事情那一瞬间清楚分明了,他是多么想要和黄少天一起的未来。不是朋友,搭档亦不能满足,他要和黄少天互相依靠,长长久久的未来。

    这种心痛的感觉,亦是他期待已久的爱情。

    雨突然下大了,他奔跑起来。

    

    喻文州到黄少天家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半。

    他喘着气,脱下已经被雨打湿的风衣,折叠了垂在手臂上,再稍微拂去自己湿漉额发上的水滴,伸手去按门铃——他最终没有按下门铃,他发现黄少天公寓门上的密码锁在闪光。

    就任性到底吧,他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门开了。他离答案又近了一步。

    屋子里没有开灯,昏暗一片,工作室的小屋子里有些灯光透出来,正好让喻文州看清餐桌上摆满的菜。小屋紧闭的窗户也抵不住冬天冷气的来犯,汤上凝了一层油,菜色也因为放久而显得蔫萎。

    他等了很久吧。喻文州皱眉,静静绕过餐桌走近工作室,倚在门框上。

    两盏悬臂台灯,把整个书桌都打亮,也照亮书桌前那个人的侧影。他举着模型的小配件对着灯看了良久,再拿模型笔往上面细细勾勒出造型;接着用笔刀刻出另一块零件的形状,然后在砂纸上轻轻磨平。做好的半个高达摆在一旁,和夜雨声烦、索克萨尔的手办站在一起。黄少天的手很稳,就和他操作着夜雨声烦精准位移时一样,喻文州看得出神,觉得面前这个人真的还很年轻。

    “少天。”好一会儿,黄少天手上的动作终于停了,喻文州出声喊他,“我来了。”

    “哇!”黄少天被吓了一跳,站了起来,“队长……喻文州你什么时候到的,诶——不对你怎么进来的?”

    “有人设了很好猜的密码。”喻文州说,“所以我就进来了。”

    “呃……”黄少天居然卡壳了,他心底的小秘密被对方一眼看破,心又狂跳起来。

    “抱歉。”喻文州突然说。

    “等等等等……”黄少天冲到喻文州面前,“我靠喻文州你不厚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可不可以等我说完再让我死?”

    “什么死不死?”喻文州乐了,“我只是说,你做了一桌好菜,我却迟到了,抱歉,枉费你……”

    “哦哦哦!只是这个啊!这没什么,算不得事,吓死我!”黄少天立马打断喻文州。

    “还有什么?”喻文州反问。

    “没,我没乱想……”黄少天觉得自己好多年都没这样紧张过。他盯着喻文州看了半天,这才发觉不对劲:“靠,你冒雨过来?”

    “没带伞,酒店离这不远。”

    黄少天沉默不语,似乎有些怒意。他转头进了隔壁的厕所,拿了条浴巾,裹在喻文州身上:“擦擦干净。”

    “你把我叫来,想说什么?”喻文州听从指示,用浴巾抹了抹了头发,再把那条带着黄少天味道的浴巾披在肩上。

    “生日快乐!天天快乐!新年快乐!新春快乐!大吉大利!年年有余……”黄少天的文字泡又不自觉地串联起来。

    “好的谢谢,不过这早上说过了,没别的?”喻文州笑。

    “你饭吃了没?吃饱了没?”黄少天挠头。

    “还好,预留了吃你做的菜的空间。然后呢?”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没完没了。”黄少天扶着喻文州的肩膀把他推到客厅,“让我一件件来,首先,我要送你生日礼物。”

    客厅连着个封闭的小阳台,黄少天拉开推拉门,外面摆着一台崭新的天文望远镜。白色漆面黑色支架,折返式大口径,造型干净利落,似乎还连着电动跟踪马达,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你不是说过喜欢天文,”黄少天拍了拍望远镜的大筒主镜,“先说我也不太专业啊,凭直觉买了最贵的,拿回来组装了一下还只能勉强找到月球表面,其他得等你自己搞定。可惜今天下雨,你不能现当场试试……”

    训练营时期无心的一句话,连喻文州自己都不太记得了。“少天,谢谢你。”他肩上的浴巾似乎传来黄少天的温度。

    “当然,像我这么帅气的人,想了半年就等这一天,怎么会没考虑过备用方案,你先闭上眼。”黄少天神秘兮兮地说,“睁开眼时别太感动啊!”

    喻文州闭眼,听到咔咔咔按动开关一样的声响。

    “好了。”

    他睁眼,在客厅里看见了整片星空。

    四台投影仪设置在房间的四个角落里,将星空图片投四方的墙壁上。星光璀璨,设置好频率的投影仪变换着银河惊心动魄的奥秘。无数星云流转,流星化成银色的碎沙,像是越过多年时光一般划过了喻文州被映亮的心底。

    “怎么样?本剑圣送不了你星星,送你一片星空还是可以的。”

    黄少天说,他站在那片星空下,仿佛披着王者的羽翼——他依旧是那个战无不胜的蓝雨剑圣,他的自信和光彩依旧,喻文州愣在原地,训练营的黄少天、夺冠的黄少天、现在的黄少天,几个影子在他眼里重合,这么多年的时间似乎从未更替。

    “喂喂,你好歹说说话给个评价?我想了大半年的主意可都亮底牌了,别让我等,我急得很。”黄少天催促。

    “很好,就是有点俗气。”喻文州笑道,他决定不让黄少天太得意。

    “还俗啊?那你还要怎么样?”黄少天说,他不自觉地靠近了一步,“要我整颗心都掏给你?”话说出口自己就后悔了,心又开始狂跳起来,临到头来,他还是有些害怕喻文州的答案。

    “我先问问你的打算。”喻文州认真说,“你的产业呢?在G市还顺利吗?”

    “哦,确实要告诉你,我盘了个手办店。”黄少天指了指工作间,“现在是动漫店老板,刚拿到荣耀商品代理,回头还会进行日本方面的贸易。原来还有积蓄,即便你要我现在在G市买个大房再配个豪车,好像也不成问题。每天打打游戏看看账本,回头时不时去训练营教训一下小鬼的生活是挺好——不过钱总是有个尽头啊后半生还长得很,得省着点,我妈那边回头我会跟她好好解释……”

    喻文州又乐了,这般交代身家家产,黄少天简直是在相亲。但这个人是认真的,考虑过未来考虑过前途,包括他们在一起会遇上的困难,恐怕都是有仔细想过,他很满意。

    “少天,你语无伦次了,很紧张?”他干脆直接摊牌猜他的心,“如果你是真心诚意,就说出来吧,我听着。”

    “我大狮子座什么时候紧张过?”黄少天往喻文州又靠了一步,“我做了那么多准备,今天让你来这里,就是想认真对你说——”

    他们之间只剩一步的距离,这也是十多年他们小心保持的最后底线。

    但喻文州跨了出去。

    “我喜欢你。”他赶在黄少天话说出口之前张开了双臂。

    他们在星空下拥抱在一起。

    “靠靠靠,喻文州你混蛋。”黄少天把喻文州搂得很紧,鼻尖碰触到他尚带湿气的发,忍不住心疼,侧过头去吻了吻他的耳垂——如同多次,在梦里幻想过的那些场景。

    “觉得混蛋?你可以退货。”喻文州说,“我其实也觉得自己很混蛋,你与其他人不同,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拖了这么多年才来你这里。”

    “没人能那么容易分清楚,”黄少天答,“我也花了很多年,才找到爱你的勇气。”他稍微放松了手臂,看着喻文州的眼睛,“我爱你——这句话才是我想给你的礼物,Happy birthday。”

    喻文州把头和他的额头相抵,彼此映在对方的眼里:“谢谢。这是我最棒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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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了三天肝终于写完了。

本来想找个歌当BGM,自己写的时候从陈奕迅听到了SHE再听到孙燕姿,还是找不到合适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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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摩卡给我配了图我爱她呜呜呜……

https://mochachacha.lofter.com/post/278987_5f0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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