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喻】荣光
黄喻二十四小时 00:00
写写岁月催人老。
原创角色第一人称视角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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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回家的路上，有一家很特别的模型手办店。
说这家店特别，是因为它不同于别的动漫周边的店铺，是一家只以《荣耀》游戏为主题的专营店。
店铺门面不大，小小一间屋子，还没隔壁奶茶店阔气；里面的展示柜却是内容丰富、琳琅满目，在高度顶着天花板的几排玻璃柜里，满满当当地陈列着从荣耀第一年到现在，每一年的限量版周边。
最多的是各式各样的剑客和术士的手办（真不懂为何每一个剑客身后都一定会有一个配对的术士），再来是蓝雨战队的相关周边，还有一些国家队出征的应援物品，和一些见都没见过，似乎也没对外贩卖过的徽章、挂件或者账号卡样品……
店老板本人是个十年前退役的职业选手——这也难怪，不是圈内人怎么弄得到那么多的限量版呢？我曾经央求老板把他那套第六赛季蓝雨战队的特别版账号卡转我一张（他明明有二十多张一模一样的摆了一个阵！），但老板小气得可以，居然说每一张都有特别的意义，一张都不卖，气得我整整一周都没去店里。
但我还是很喜欢这家店的。
老板在店里专门放了一柜子漫画，每月更新，也有舒服的沙发，提供简单的奶茶饮料，让我们这些放学不想马上回家的坏孩子们总是有个能吹空调能避风的去处。
而且店主本人着实又健谈有趣，明明是三十好几的大叔了，还是每天穿着T恤牛仔，围着店铺logo的围裙，（偶尔也会穿蓝雨的应援队服）装成刚毕业在店里打工的大学生（虽然他确实是娃娃脸不显老啦），和一群中学生打成一片。
只是，这么好的老板，有那么个不大不小的毛病——健谈是没错，但话实在太多了，多得够烦的。
这家伙凑在人堆里就要主导对话节奏说个不停，做手办的时候嘴上嘀嘀咕咕没个完，泡奶茶的时候边摇调酒器边叽叽呱呱，偶尔在柜台的电脑上打荣耀时更是和人肉播音器似的不停地喷着文字泡。太恐怖了！我见他打竞技场十有八九是对方受不了文字泡轰炸主动GG，真不知道当年他在役的时候，他队友怎么忍受得了？这得多真爱才能让他在训练室里唠嗑？
我这说着，他就吵起来了。
“小李子小李子，快快快帮我去把仓库里的水口钳拿出来，我这举着喷枪走不开，钥匙在桌上你找一下有索克萨尔吊坠的那个就是，水口钳就在架子中间那层，看清楚不要拿大的，小号的啊，最小的那种——烦死了手上这把还没用多久居然就豁口了，这什么破质量啊下次不进这厂子的东西了，可惜现在汇率太高买日本货太亏了哎哎你还愣着干嘛呢叫你去就赶紧去——”
“是是是，”我不耐烦，“我说黄老板你能不能不要老把我当小工使唤啊，我来你这里看漫画好歹也算是客人好吗？”
埋在工作台前的黄老板头也不抬，“你这小子不是要拜我为师？徒弟为师傅跑腿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拜你为师？你倒也教我点有用的东西？”我急了，“我又没你那么高手速刷文字泡吓跑人！”
“手速？”黄少天停了手中的活计。
“就是手速啊！”我跟他大声，“要是有手速我肯定也整天大招一个两个三个哐哐哐把人打得呱呱叫……”
我停下来不敢说了，因为黄少天正抬头看着我。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森冷的表情，眼神里隐隐透露着成年人责备后辈的意思。他说：“是吗？只想到手速吗？你觉得手速是唯一？看我打游戏一个月居然什么都没领悟到？那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你回去打地鼠吧。”他手一扫，刚拼好的模型零件哐地一下掉在地上，他也不去捡。
他就那样看着我，等着我回答。
我被他吓得背脊发凉，马上道歉：“没有没有，我还是学了很多东西的，比如师傅你三段斩的漂移位置特别精准，垃圾话要收放自如不能影响操作，还有戒骄戒躁仔细观察不要大意，”我见他还冷着脸没接话，赶紧把话题往他喜欢的方向去带，“手速确实不是万能的我们联盟主席喻文州也是以手速慢出名但是他战术思想一流带着蓝雨——”
黄少天立刻恢复了往日的笑脸，“少废话了赶紧去给我拿工具。对了，你的手速还有上升空间，别这么早想学喻文州，这么多年手速慢还能混得好的可真就只有我的那么一个喻文州队长。”他这话说得骄傲自满、沾沾自喜，笑眯眯地捡起地上的配件再继续干活，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看新上任的蓝雨小队长颇有点我喻队长当年的风范，这赛季冠军肯定是蓝雨的。”
我一个霸图粉啧了一声不准备反驳。
——反正他就是个“蓝雨痴”，见到蓝雨有关的新闻就要评价两句，夸夸前队长根本就是日常。
黄少天自顾自地忙活。他是有安静的时候，他真正专心做什么事情时，那是店里火灾都吵不到他。我可不是说笑，之前有客人不小心丢了个烟头烧了店里的纸盒，烟味都呛到店门口了，老板还在电脑上聚精会神地竞技场PK中，还好是我跑得够快一盆水解决了火苗，不然他这小破店的身家性命都得搭进去。
后来店里装了报警装置，火灾是再也没有，小偷倒是抓到几个，可黄老板到底心太大，居然每次通知家长教育教育一下就算了，遇上真穷的还主动送了点吃的，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真不知他这么随便的性格是怎么养出来的。
是太有钱，还是心太大？
“好啦好啦！搞定了！”在我看完第三本漫画的时候，黄少天终于从他的世界中出来了。他比划了下喷好的飞机翅膀，眯着眼对着光仔细看了看，确定涂装上色万无一失，才把做好的模型摆放到架子上晾干，揉着肩膀站起来，一看挂钟上的时间，竟然宣布要关店了。
“哈？这才几点？前几天都开到晚上啊。”店里的学生纷纷抗议。虽说这家店的关店时间从来都是看老板心情，但今天也确实太早了一点。
黄少天一边弯腰搜罗着茶桌上散乱的漫画书，一边回答：“本大少今天有急事，特别、特别要紧，优先度第一，没空顾你们几个小毛头。”
“那你先走我给你看店嘛……”我嘀咕着。
“别闹，你作业写了没？赶紧回家好好写作业去。”
“写了！但不想回家啊，家里没意思……”
“小李子听话回家，我真有事。”
虽不甘心，但黄老板这逐客令下得如此坚决，我也只得听从指令认命地收拾起自己的书包。
其他几个学生也不情不愿，黄少天让他们把没看完的漫画带回去，他们才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爬起来。
我走出店门。红霞斜斜地打在拉了一半的卷帘门上，把卷帘门上闪耀着的蓝雨队徽镶了个金边。明明开在微草主场B市，为什么偏偏要用蓝雨当招牌？都退役这么多年了还对主队感情这么深厚？不是说他们职业选手转个队也是常事，难道他一直在蓝雨？说起来黄老板也是南方人口音，他大老远的干嘛G市不呆非要跑这来？说起来每天都有车在门口等他下班，所以他女朋友是B市人是过来结婚的？
我倒是查过他黄少天的档案，但他退役已经十年，选手档案页上只是简单介绍了他的账号卡——就是他现在还用的夜雨声烦，在他退役五年之后蓝雨换了新的招牌，卡又回到了原主人手里；和他得过的两个赛季冠军两个MVP一个世界冠军，其他更详细的资料网页上没有，我又没兴趣去翻蓝雨的非官方资料库。
哎，想我一个霸图的死忠粉居然要在这里找蓝雨的退役队员求教，也是特别没出息，等我暑假考上了霸图训练营，我就可以远走高飞不用在这个地方不用回家……
我站在门口胡思乱想，店里的空调“嘀”的一声关上了。黄老板从卷帘门下弯腰探出来，见我还在，有些愠怒：“靠，小兔崽子你怎么不走？不是叫你赶紧回家，难道要我打你屁股赶你回去?”
“不就一会，我马上就回。”我嘟囔。
“你这孩子……”黄少天皱眉还想说什么，他的手机响起来了。“喂？”他接了电话，眉眼瞬间温和下来，“嗯？怎么样？”他歪着头听了一会，脸上出现了我从未见过的失落神情，“是嘛，没航班了啊，要明天了……那就明天吧，没事，我还是会去机场接你的。”
他挂了电话，停顿了一下，又往手机微信里发了什么消息，这才转过头看我：“喏，你听到了，飞机取消了，我临时又决定开店了，你要进来坐坐吗？”
这个时候店里不会有其他人来了。黄少天给我调了杯热奶茶放桌上，打发我随便玩，他自个儿开了电脑上游戏去了。
我有些好奇，拖了把椅子坐到他边上，看他在做什么。
只见屏幕里他一个剑客站在安全区的城头上，居高临下地和十个来个小帮会的路人对喷。
那些人叫嚣：“有种你下来啊，你*****个*就知道躲墙头（字符太过黄爆已被系统自动屏蔽）”
黄少天淡定自如，叼着跟POCKY棒把键盘按得噼里啪啦响。
“就你们这些垃圾货色也配我亲自动手揍你们？信不信我教出来的徒弟都能一个打你们十个？
“我知道你们不信的，垃圾怎么会有大脑怎么会思考呢？
“刚刚是哪个垃圾说要跟我单挑的？
“单挑？
“你是说相声还是说笑话？跟我单挑，先付十万入场费我考虑一下？
“但我看你们这群穷*就是没钱的样子，那个骑士，装备不要太垃圾了就个紫装也敢在我面前蹦跶？
“就你们这些破烂紫装一会被我一波带走还要掉出来，一地垃圾我捡都懒得捡，摆在这里啧啧啧丢不丢人啊？
“没钱打副本了吧垃圾们，要不要本大少借你们一点啊？”
那叫“夜雨声烦”的剑客如同名字一样的呱噪，文字泡一个接一个，最长的一段大得挡住了半个人。
“师傅大大，我一个还是不能打十个的。”我说。
“又没说你，”黄少天白我一眼，“我最早的徒弟十年前就出师了。”他边跟我说话键盘上的垃圾话还不停，好似这种呛声已经写入了肌肉反应里，不用经过大脑思考随手就来。
十年前的蓝雨战队有哪些人？我搜肠刮肚地想——可那时我才4岁，霸图的历史我还熟悉一点，蓝雨是真完全没了解过。
边上围观的玩家越来越多，都在城门下起哄：“打啊打啊来一场啊”。但夜雨声烦顶着满头的文字泡蹦就是不从城墙上下去，下面的人挥着各式武器群魔乱舞，场面也是颇有意思。
“我说师傅大大，这确实有点猥琐啊。”我评论道。
“你懂什么，等他们骂累了我再下去。”
“你大蓝雨就这么畏畏缩缩不敢正面刚？”我不屑。
“这叫战术，我大蓝雨祖师爷就是猥琐打法的发明人——哎我知道你肯定不认识，毕竟你连我都不认识，”黄少天叹了一口气，“原来这样的野人我打三个团都没问题，只是今天我有点累，懒得和这帮子娃斤斤计较，我怎么说也是一代剑圣，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也太没风度了。”
“原来你还知道和孩子斤斤计较很掉档次啊？”
“我说你这小兔崽子今天还真是皮痒了？”黄少天挑眉。
“我倒觉得师傅大大你今天和失恋一样没出息呢。”我反击。
黄少天居然被我怼得怒了。
“靠靠靠靠靠臭小子我警告你我和我男朋友好得很，全世界都失恋了也不可能轮到我失恋，我不就没等到人有点沮丧吗，他出去一个月了我想想多正常，你个恋爱都没谈过的小鬼……”他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泄气了，“哎，算了，我是很想他。”他承认。
卧槽我感觉被个三十六岁大叔秀了一脸恩爱？卧槽他刚刚说的是男朋友吗我没听错是男朋友吧？卧槽卧槽这信息量太大了我感觉有点眩晕？卧槽这粉红色的恋爱酸臭味是怎么回事黄老板你画风不对吧……
我震惊当场，说不出话来。
“啧，”他挠了挠头，说，“得了，给你露一手，你看好啊，我可是很少做这种免费的秀。”
“哈?”
我还没反应过来，夜雨声烦就如炸裂的冰花一般坠入人群中，手中的武器蓝光大作，剑尖凌厉地向最近的那人脖子刺去。
那魔道学者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在飘飞的血花中倒了下去。
“第一个。”黄少天说着，手在键盘上一抹，操作骤然加速。周围的人一拥而上，夜雨声烦的三段斩已然出招，弹药专家抛出的流弹被他完美甩过。“落英式、流星式、破空式！吃我仙人指路啦！”黄少天报着招式名，文字泡一个接着一个，“哎有了，第二个！”面前的弹药专家大招还没开出来，也变成了尸体。野人队有些慌了，刚刚被点过名的骑士举着盾牌就往后缩。
“哪里跑！”夜雨声烦剑似流星，剑光直斩而下，“你们这群垃圾玩意看剑看剑看剑……”招式频出，骑士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血条迅速清空，爆出了他的盾牌来。
“第三个咯，”黄少天轻轻松松拾取盾牌，“还有谁？”
“草你不是说不捡垃圾的吗！”变成尸体的骑士立马抗议。
“我说过吗？我现在想捡了不行吗？”黄少天操作着夜雨声烦潇洒甩剑，“我就捡了你能拿我怎么办？有本事你起来再打回去啊？”
围观的玩家沸腾了，有人认出了黄少天，“夜雨声烦！”他们呼喊着，声音从开着的公放喇叭里传出来，“是黄少天！”“黄少？黄少！本人吗？”“什么是谁是谁？”“是第一代的剑圣啊！是他是他！”“真的假的啊？”“是本人吗？”
“嘿嘿，”黄少天边笑边打开了麦克风，“当然是我本人，夜雨声烦金字招牌如假包换。”他说着，还不忘在公屏里打字，“怎么了？刚刚叫那么大声的垃圾哪去了？不敢吱声了？再来啊？”
“退役那么多年的选手有什么了不起啊，他早就过时了！”为首的人不屑道，“我们人多，围住他！”
“妈的，师傅！”我也热血起来，拍着桌子喊，“上上上！给他点好看！”
“还用你说。”黄少天冷笑。他再也不说话，也不再发文字泡，手下机械键盘的声音却如扫射机枪一般接连不断，按键快得我看不清。
逆风刺！
拔刀斩！
剑影步！剑影步？！
“这不可能吧……”我惊呼。但夜雨声烦就是做到了，摆在我面前的是如假包换的7个残影。完美得没有任何破绽，即便站在上帝视角的我，也很难确认哪一个是本体——他的操作实在太快了，几个残影的视角切换行云流水，我根本看得眼花缭乱。
黄少天以前演示过剑影步，分出4、5个分身已经让我们普通玩家自叹弗如，何况是现在？作为一个剑客玩家，我此刻心跳快得像是坐在云霄飞车上，“上啊！干掉他们！”我喊着，拍着桌子跳起来。
“叮咚——欢迎光临。”店门这时突然开了，自动提示响起，有人走了进来。
黄少天全神贯注于游戏里的操作，压根没注意进来的是谁。
我抬头一看，整个心脏都要炸了。“我靠……”任何一个关注荣耀联盟的人都不会不认得进来的这个人，因为他是——
那人却微笑着摇摇头，把手指轻轻放在嘴唇上，示意我不要声张。他轻轻地走到了我身后，一起看黄少天。
此时游戏里的围观群众已经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特别是蓝溪阁公会的人，已经自发地组了一个团手拉着手维持秩序。
黄少天没有接受任何人的入团邀请，夜雨声烦也吃了不少伤害，血量下去了一大截，荣耀的拟真特效让他看上去伤痕累累，他却不断地挥剑、挥剑，站在蓝溪阁的人群前，如不败的战神，一身金光，威风凛凛。
边上想给他加血的妹子只能瞪着眼干着急。“黄少加油！”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黄少天！黄少天！黄少天！”越来越多的人喊起来，公屏里的文字泡也刷了起来，“黄少天！黄少天！黄少天！”助威的声响有了节奏，还有人跟着节奏拍手，打出的文字泡也统一了格式，从小到大，变换着字体和颜色，闪烁着光芒。
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置身赛场。那聚光灯中的主角淡淡地笑了笑，他应该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又或者是在享受这种很久没有的荣光。他的手指也放松了，操作越发地稳健，不再是一味追求速度的爆发——他的年龄也确实支持不了这么长时间的高速操作，所以他使用了一种游刃有余、收发自如的美妙节奏，每个操作建立在庞大的经验基础上，动作是多年本能的累积。
夜雨声烦如同沉默、冷静的杀手游走在人群中，每个走位精准无比，躲避过所有致命的伤害，抓住混战中那一丝一毫的机会，杀人于无声无息之间。
他终于是看到了我身旁那人，眼里闪过一瞬间的错愕，却马上回神，专心于键盘和鼠标。
“加油。”现任联盟主席——喻文州如是说。
对面的野人团早就丧失了斗志，一个个丢盔弃甲妄图从人群中跑出去，跑不掉的直接原地站着等死——或者是拔了电源线强行下线了。黄少天也没为难他们，把为首的那个砍倒之后，怡然自得地原地坐下回起血来。边上的粉丝团可不那么淡定，见战争结束，一窝蜂地涌了上来和夜雨声烦合影。
“怎么就回来了？”黄少天顺手就关掉了聒噪的音响，抬头问喻文州，“你不是说没买到机票？”
“给你一个惊喜，”喻文州语气亲切,“晚上蓝雨在这里比赛，怎么的也是要回来的吧。”
“在哪看直播不也是一样，堂堂联盟主席这样夹带私货去现场给蓝雨加油可不好吧？”黄少天不顾粉丝的各种请求直接下线关机，“唉唉唉好久没搞这么大场面了，真是年纪大了，这么玩要累死我。”他揉着自己的手。
“我以个人身份来看比赛当然是可以的。”喻文州非常自然地绕过我，接过黄少天的手帮他做手操。只见他耐心又细致地揉捏着黄少天的每一个指节，挑眉说：“你这么折腾手不想要了？”
“那必须还是要的，”黄少天说，“你看我都放慢速度没刷文字泡了。”
“让你刷你也没那个手速了。”喻文州叹气。
喂喂喂拜托你们两个注意一下我的存在？我靠靠靠这什么情况黄少天说的男朋友是喻文州？联盟主席是他男朋友？男、朋、友？我的妈呀我是不是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谁来告诉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挖个地洞还是人间蒸发了不要打扰人家夫夫团聚？
我整个人疯魔了，内心的小人不停地呐喊，口中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咳咳咳，”黄少天倒还是记得我在一旁，他从喻文州手里抽回手来，对我说，“这个，你应该认得的哈，我队长，我家属。”
我崩溃了：“卧槽师傅大大你这介绍——你等等让我缓一下我深呼吸一下——我应该喊哥夫好还是喊师母好——”
还没说完我脑袋上就结结实实挨了黄少天一个肘击。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叫喻队长好。”
“哦……”我含泪捂着头，“喻队长好。”不对？我是个霸图粉我为什么对着蓝雨的前队长这么毕恭毕敬？
“已经不是队长啦……”喻文州忍俊不禁。
“他认我当师傅当然要喊你队长，以后见了卢瀚文让他认一个师兄，”黄少天满意，“文州我跟你说过这孩子的啊，整天赖在店里不走非缠着我，可麻烦了。”
“我是在免费打工好吗！”我愤然，“给你搬货发货还待招待客人，一分钱都没拿呢！”
“是是是，你小子挺能干，”黄少天拍拍我的肩膀，“这小狗崽子资质还可以的啊，”他对喻文州说，“改天弄个测试器给他试试分数，看看能不能推荐到蓝雨训练营去。”
“我要去霸图！”我抗议。
“人霸图又不要剑客，”黄少天说，“不然你转行当拳法？但我看你不行啊，你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不是霸图锅里的料，蓝雨有什么不好，我亲自给你写推荐，保证免试入学，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呢。”
“生是霸图魂！死是霸图鬼！我才不要去蓝雨！霸图怎么就不要剑客了，”我义愤填膺，“没准我去了就要了！你等我再训练两三年，一定比你强！到时候蓝雨求我我都不去！”
黄少天突然有些严肃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头皮发麻。“真的？你认准霸图了？”
“当然！”我站直了回答。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我肩膀说道：“可以啊你小子，有志气！不错不错真不愧是我徒弟！就是该这样，贫贱不能移、威武——威武什么来着？”
“威武不能屈。”喻文州帮他补充。
“对对对，”黄少天说，“年轻人这样好，有梦想有追求，就应该这样。”他说完，又加了个“但是”，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你这样就好，那些有的没的太早跟你说也没意义，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哈？你要说什么？”我追问。
黄少天巧妙转移话题：“诶文州你跟张新杰熟的吧？那家伙不是在霸图当经理吗？你帮他问问？”
什么……传说中的张新杰大大给我推荐？我心跳得比刚见到喻文州本人还快。
“我一会问一下，”喻文州稳稳当当地把话头圆了过去，“对了，你们饿了吧，我们出去吃饭？”他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
“吃饭吃饭吃饭！”黄少天蹦了起来，“晚上打微草？我们就去许斌那里吃饭吧——哎哟王杰希来没来，上次蓝雨输了我在意得很，这次可不能输了砸我的面子，那群混蛋小子真要给我个机会好好数落一下老王啊。”
“不会输的，因为是今天嘛……”喻文州说着，跟着黄少天走了出去。
“等等我啊我也要去看比赛带上我！”我追了上去。
喻主席很大方地让我和他们共进晚餐，我本来满心期待跟着联盟主席去什么豪华酒店，结果他们把车一停，带着我进了微草对面的小面馆。
呃……喻大主席，您不觉得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进小馆子很违和吗？
只见喻文州淡定从容地解开领带折好塞进口袋，顺手把衬衫的袖子挽了上去，活脱脱一副普通下班族的景象。他的西装外套放在车上，下车的时候提下来一个纸袋，这会他从纸袋里掏出一件衣服来，套上了——蓝白相间、雨滴徽章，是蓝雨的队服外套。
他又摸了一件队服出来，递给黄少天，黄少天驾轻就熟地穿上。两人默契一致地整理好衣领，大有穿上装备去打副本的架势。
“我们都是这样去蓝雨赛场的，习惯了。”喻文州看我盯着他们换衣服，解释道。
“哦。”我摸了摸脑袋。
黄少天往柜台走：“我去点菜，小李子你吃什么？”
“普通的炸酱面就好……”我答道，这才注意到黄少天压根没问喻文州的餐，直接帮他点了。
也是，人家都是不纯洁的男男关系了，有什么习惯是不知道的啊——诶，我的狗眼怎么这么痛呢？
“哟，黄少、喻队，”站在收银台，围着围裙的老板打招呼，“我还在想晚上的比赛你们肯定会来，这不，说人人就到了。”
“那是，蓝雨打微草不能错过，今天我当然要坐镇，小子们要是再梦游我可得一个个打屁股啊。”黄少天很熟络地回应，又问，“老许你呢，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行还行，”多少年前曾是微草副队长的许斌大笑，“最近人少了一些，大概是看比赛的人少了，还得靠你们这些老主顾赏脸。”
“是嘛，年轻人都喜欢VR游戏，我们都是过时的老古董啦。”黄少天拍着他肩膀，“怎么样，晚上竞技场来两把？”
“饶了我吧，我玩得少了，你现在打我还不跟虐菜一样。”许斌道。他一转头注意到我了，便问：“那小朋友是？蓝雨新人啊？”
我见自己被点名，嗦地一下站起来，答道：“前辈好，我跟着黄少天前辈在学习剑客，今年想考霸图训练营的！”
许斌难以置信地看着喻文州：“黄少的徒弟交去霸图？你们蓝雨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喻文州笑道：“都是一个联盟，有好苗子在哪里培养都一样，哪有外人的区别呢？”
许斌挠挠头：“也是也是，看你穿着队服我都忘了你现在是主席了。”他想了想，又有些沧桑地嘀咕道：“都好多年了，时间可真快。”
黄少天不依不饶，趴在柜台继续跟许斌胡扯求PK。喻文州转过头来看我，说道：“怎么？我看你有些失落？”
我这点恍惚都被他发现了，真不愧是以观察细致出名的联盟主席。我只好讪讪地说：“是有点，前辈们说荣耀过时了，可我还是很喜欢，没觉得过时——不管还有没有观众，我都是很喜欢荣耀，想成为职业选手的。”我脸上微微发烫，但还是决定把心里话说出来，“虽然我现在还很弱，但只要有我在，我相信荣耀还会有辉煌的一天！”
喻文州用那双和蔼的眼看着我，说：“只要还有人喜欢，荣耀就不会过时的……倒不如说……”他停顿了一下，诚恳地道，“只要还有我在联盟，我保证荣耀不会过时。”
我瞪大眼睛看他，这个保证的分量可真重。
“少天当年也说过差不多的话，”喻文州笑道，“在我们最困难的日子，他说只要还有一个人看蓝雨的比赛，只要有他在，蓝雨就一定会再回联盟的顶峰。”
“啊？是吗……想不到师傅大人也这么中二？”
喻文州哈哈大笑：“他年轻的时候中二起来根本就是智障少年哈哈哈哈……”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呢，”黄少天端着面蹭过来，“在偷偷说我坏话吧，我就知道，队长你最近真是越来越爱消遣我啦。”
“那不是爱你的表现吗？”喻文州非常自然地说。
单身狗如我，只得含泪默默吃面。
我们进场的时候正好轮到蓝雨队员列席，光效切换成大海一样的湛蓝。
黄少天拉着喻文州站在嘉宾观众席的走廊上。我看到黄少天手搭在喻文州的肩上，侧过头不知在后者耳里说些什么。喻文州眼里都是蓝色的光芒，笑容宛若和煦的风。
他们肩挨着肩，蓝雨巨大的队徽在他们身后铺开。我心中一片激荡，曾几何时，他们是蓝雨的基石，是蓝雨的利剑，就算离开赛场这么多年，他们还是心怀战队，背负着荣耀前行。
“师傅……我……”那一瞬间我真有点想改变主意去蓝雨，但我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场上更大的声浪覆盖。
在掌声中蓝雨战队的队员上场了，主持人把话筒交给了他们。
“有一位对我们蓝雨来说非常重要的人，他在现场，”场内蓝雨的年轻队长中气十足地宣布，“祝黄少天，我的前辈，永远的剑圣，生日快乐！”
“黄少生日快乐！”蓝雨的粉丝突然集体举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灯牌，拼在一起，是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
黄少天有点惊讶，很快地反应过来，看向身边的人：“是你搞的鬼吧？唉今天10号？难怪你跑回来说给我惊喜，我都忘了啊……”
喻文州笑道：“祝你生日快乐……”
后面喻文州还说了什么我没听到，这会我也不太想知道他说了什么。
因为我看见他迅速地吻了一下黄少天。
尾声
喻文州靠在电脑椅上，浏览着今天的电竞新闻。
蓝雨给黄少天庆贺生日的报道占了很大一个版面，当然还有后续比赛蓝雨力克微草，在积分榜上更进一位的喜讯。
作为联盟主席，喻文州是绝对中立的存在——但现在是下班时间，谁说不可以为自己亲儿子的成长而高兴呢？喻文州嘴边勾起浅浅的笑。
黄少天洗完澡出来，裸着上身，边擦着头发边就蹭到喻文州身边来，带着一股水蒸气就往喻文州的耳朵里吐字：“过生日这主意不错我喜欢，你想的还是蓝雨想的？我好久没这么开心的上台说话了。”
“那群孩子主动找我提议的，说想请剑圣大人多去训练室看看指导一下，”喻文州回过头，说，“话说你尽兴了工作人员可苦了，比赛足足延误了10分钟才开始，明天我还得去和组委会说明情况。”
黄少天眨眨眼：“哪有什么情况是不在主席大人你的掌握之中？我可是在刀尖上游走在联盟眼皮底下犯罪习惯了，给你精准地控制在10分钟之内了。”言下之意根本就是——“你敢让我上台，应该早就做好准备会延误的哦？”
喻文州笑笑道：“那么电视转播的延误赔款，少天你就自己付吧。”
“诶诶诶——”黄少天叫了起来，“我的存款账本不都在你那边，我有多少钱你是知道的，最近生意不好做哪来那么多钱——不是吧？你居然真的没有事先和电视台打过招呼？能不能看我生日的份上打个折？就当是生日礼物好不好？”
喻文州摆了摆手指：“免谈，该付账的自己付，以免以后你逮着机会就乱发挥。”
“那我得去和电视台据理力争了。”黄少天双手环住喻文州，头靠了过去，水顺着发梢滴在喻文州的肩上。他身上带着一股沐浴露的薄荷香，是喻文州喜欢的味道。
“我出场费多少，他们从这场的暴涨的收视率中赚了多少广告费——我看了重播的啊，他们真的加了广告——可得好好算一算差价。”
喻文州懒得理会黄少天这精打细算的生意经，他继续刷他的网页。
结果黄少天又找了新话题：“小李子你看如何？这小子怎么说也是说我亲自教的，唉，送给霸图我还真舍不得啊……现在好苗子少了，我上次去训练营都没见着满意的……”
他说着，发现喻文州偏着头看着他。黄少天愣住了，他时常觉得喻文州的眼神里有很多意思，可他的的确确明白里面的任何一种意思——其实也只有一种意思，爱而已。
喻文州见自己这个定身攻击奏效，便顺着方向在黄少天鼻尖上轻轻一吻，然后嘴唇往下细细摩擦，唇舌相交，吻得黄少天心痒痒。
黄少天也不甘落后，坐在床边把喻文州的电脑椅拉过来，直接给人一个热烈又温暖的拥抱。
直到两人都吻得呼吸凌乱，喻文州才推开黄少天，说：“别闹，明天还上班。”
黄少天咂咂嘴，意犹未尽。他失望地说：“你啊，工作工作工作，我怎么觉得我每天都要和工作吃个醋。”他又说：“礼物呢？生日礼物呢？你这么大老远回来肯定准备了什么送我的吧，我要礼物，不然我就闹，大不了我亲自打电话给你秘书告病假，联盟还不准人生病了么？”
喻文州无奈——自家男朋友怎么越老脸皮就越厚了呢？他只得指了指床头，说：“礼物在你枕头下面，自己摸去。”
黄少天咚地一下就倒床上了，伸手在枕头下摸出一张小卡片。
“荣耀……Virtual Reality内部测试卡？”他把那张卡捏手里翻来覆去地看，“V……R？VR荣耀！卧槽真的？”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喻文州。
“我说的，”喻文州靠上来，“只要我有在，荣耀永不过时。”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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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解释一下自己的苏心，后来一想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是的，就是这么爱他们。
黄少天生日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