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黄喻-day60】一见钟情 7-8.（Fin.）
逗逼金拱门打工大学生x劳苦社畜程序员
完结啦，本章一万字，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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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从视频会议中解脱出来，看见黄少天的留言时已是深夜。喻文州抿了一口凉咖啡，眯着眼查看下周的行事历。
果然早已排满。
此前他专门空出两个月在金麦劳上班陪黄少天学习，表面轻松享受，背地里实际上积压了不少工作。小公司刚成立，除了老板和他这个技术负责人外只有一名业务员和两名他从旧公司带出来的弟兄，人手短缺，从设计到产品几乎所有事情他都要亲力亲为，接下来的几个业务又是立足行业打出招牌的关键时期，这一周以来他见客户改需求指导技术开会开会再开会……除了吃饭睡觉几乎压不出任何空余时间。
他摸着手机屏幕，无奈地感慨：社畜想谈一场放飞自我的恋爱果然太奢侈了。
端着咖啡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左思右想半天，他还是给黄少天回了一句“抱歉下周有工作”。
消息发出去后又不太甘愿，心底莫名沉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焦躁，坐在电脑前面竟是什么都打不出来。
最近只要一想到黄少天，他的脑子就如跑错了轨道的行星一样，都不知道该绕着哪个恒星公转。可能是被工作折磨太久，身体和精神都需要调剂，而不知何时起，黄少天趴在桌上冲他眨眼的表情就是让他快乐的天然药方。
于是他愤愤地想：凭什么社畜就不能谈恋爱了？
我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努力为国家创造GDP，为什么我连见见小鲜肉喘口气平缓一下工作压力的权利都没有了？梦想和爱情真有矛盾到这个地步吗？
“喵……”一声猫叫打断了他的思路。索克萨尔从桌子下钻出来，用毛绒绒的后脑勺蹭了蹭他的腿。
他站起来给猫添了一把猫粮，小猫顺从地喵了一声，也不去吃猫粮，就在他脚边打转。于是他又揉了揉猫耳朵，对索克萨尔说：“过几天我要出差你又要去寄宿了，我再给你找个爸爸照顾你怎么样？”
索克萨尔不知听懂了没，瞪着大眼睛看着喻文州，歪了歪头，又喵了一声。
喻文州走到窗口。远方是学校的宿舍楼，到了熄灯时间，几排楼齐刷刷地灭了灯，只剩昏黄的路灯光连接着软件园与校园。
然后他回头，对着自己空荡荡、还没时间细细布置的小屋子发了半天呆。
毕业后他选择留在这个城市，租过几次房子，每每面对突然提价的房租和房东要求他搬家的通知，总有些背井离乡颠沛流离的挫败感。
所以这屋子便是他的梦想之一。二手房简单装修，两房一厅面积不大。软件园区离城区太远交通不便，周围的设施也没跟上，房价一直上不来，原来的房东去了外地急着用钱，便把这屋子便宜出手——饶是这样喻文州还要背25年房债，再加上换工作引起的收入不稳定，这两个月其实除了时间不够用，还有其他的压力让他睡得不太踏实。
更别提不知怎么和老家的父母解释“好端端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弯了”的问题。
还谈什么恋爱呢？都快被生活摩擦成渣了。
可到底还是意难平。清晰寡欲了这么多年，难得遇上一个心仪之人，怎么能舍得放弃？
他拿起手机又发了一句：“之前做的东西完成了？告诉我时间地点，我会尽量挤时间过去。”发完这句才觉得胸中的一口闷气终于顺过去了，不管下周命运之神给不给他时间，他总是会努力一把。
于是他哼着舒伯特小夜曲，点开工程继续埋头苦战。
熄灯了，黄少天在昏暗的电池灯下，奋战着作业和颁奖会要用的PPT。摆在一旁的手机轻轻震动，他立刻转过头去看。
喻文州果然没时间。他失望至极。可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近来喻文州回他消息的时间间隔明显变长，很多时候他自言自语大半天，才能得到喻文州半夜发来的只字片语。
这也是他刻意迟睡的原因。仿佛这样就能隔着几条公路陪着喻文州加班，半夜陪他讲几句话，嘘寒问暖，假装自己能分担一些社畜的负担，也提前适应一起打拼的生活。
黄少天正想回复“不要紧我让人全程录像留给你”时，喻文州的第二条消息到了。
“我会尽量挤时间过去。”
这么忙了还要挤时间！他是在乎我的！！！我未来的男朋友心里是有我的！！！
这么棒的喻文州一定是喜欢我的！！！
黄少天捧着手机如获天谕，在寝室内嗷地蹦了起来，惹得隔壁铺宋晓丢了个枕头：“黄少你大半夜不睡觉别发狗疯！”
“抱歉抱歉！我保证马上安静如鸡！”黄少天一点也不像长了教训，乐呵呵地坐回自己的桌子前，轻手轻脚地给喻文州回消息。
“我参加蓝歌比赛入选了。”
“是吗？”喻文州的笑通过表情图传来，“挺好的，恭喜。那比赛优胜有机会去蓝歌公司实习吧？”
“据说而已，概率很小，能获奖就好啦，”黄少天说，“先不说这个……你还在忙？”
喻文州过了一会才回：“嗯，刚确认客户需求，今天先搞一份报价，能定下这笔起码下半年不用愁吃穿了。”
“这样啊，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行啊，”喻文州回了一个捂嘴笑，“下次我忙不过来的时候你帮我送资料去吧，你爬楼梯比我快。”
“哈哈哈那我一定带上金麦劳最好的炸鸡腿去好好讨好一番客户！”
结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凌晨三点，第二天喻文州打着哈欠上班，黄少天顶着黑眼圈上课，怀着不同的心绪得到了同样的结论——恋爱有毒。
颁奖会当天，黄少天起了个大早，到操场上慢悠悠地跑了三圈。他有些紧张，毕竟是头一回面对这样的大场面；可他同时又很兴奋，有种长剑在手即将出鞘的紧迫感。到了这种时候，结果仿佛已经不太重要，他就是单纯想露出自己尖锐的獠牙，上战场大杀四方肆意畅快一把。
等到舍友起床，黄少天已经梳洗完毕对着镜子自拍三张发送朋友圈并设置喻文州单独可见。
“准备出征啦，你看我状态还行不？”
喻文州没回复，黄少天想他肯定又熬夜了。正想留言关心一下，李远招呼道：“黄少，你还在臭美啥呢，赶紧的出发了。”
黄少天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手机。
蓝歌把会场设在隔壁大学的多媒体教室。教室里坐满了人，除了参赛团队还有不少来旁听的学生。第一排是几个挂着工作证的中年人：一名外国人，三名中国人。他们身上的格子衬衫透着一股资深码农的气质，看着就是蓝歌的工作人员。
蓝歌给每个人得到入围资格的人分发了纪念品，是公司logo的小徽章，黄少天顺手就把它别在了胸口。他们今天都穿了淡蓝色的T恤衫，背后是全队一起讨论设计的队名POP字体，一把剑贯穿“蓝雨”两字。
每个入选的队伍都要做一段简短的项目介绍，根据项目的展示情况，由现场评委给定最后的展示分数，确定比赛的最终名次。
黄少天来之前一点也不紧张，可踏入这间教室后感受到了战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觉得前前后后坐着的校园精英们个个都想篡夺他的胜利果实，一肚子的信心全部报废，拔出的利剑也不知往哪使。眼看大会开始，前面的队伍代表一个个上台，演讲得胸有成竹，黄少天莫名有些手抖，不停地默念着自己的演讲稿，就怕一个不小心出师未捷身先死，忘词在开头第一句。
他左手边是宋晓，再过去一位是宋晓的女朋友。美术系的漂亮姑娘从兜里摸出一块糖，手把手喂进了宋晓嘴里。
“甜不甜呀？”
“甜！”
酸得暂时还是孤家寡人的黄少天肚里直泛酸水。他悲伤地扯了扯右边来陪听的郑轩胳膊，低声说：“轩哥，你说我万一没获奖怎么办？没获奖还让喻文州看见岂不是很糗？他会不会嫌弃我？我会不会因此一辈子单身？”
他又做贼一样地往教室后排偷瞄了一眼：“文州怎么还没来？他不会真不来吧？”
郑轩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喂喂喂轩哥你快回答我，我做的东西是不是太粗浅了点？”
郑轩挑眉毛：“年轻人啊——不要整天想搞个大事情。你这个年龄能做这个不错了。”
“那文州会不会不喜欢啊？”
“你问我我问谁？你到现在才来担心这个问题会不会有点太迟？”
黄少天扑在桌上：“那能怎么办？我现在就担心他业界打拼多年阅工程无数，看不上我们这一个小玩意儿。”
郑轩翻白眼：“你自己烦恼去吧，我又不懂恋爱。反正上台你该说什么说什么，就你还愁没话说？临阵怂不像你吧？”
“就是，”隔了一个座位的李远应和，“黄少你都在寝室里练习那么多遍了，不会有问题的。”
黄少天一言不发，盯着自己的手。他手中的手机适时地震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
喻文州的评论言简意赅：“挺帅。”
黄少天的眼睛亮了。
“下一组，蓝雨战队请上台。”主持人宣布。
黄少天跳起来：“在这里！来了来了！”
他有些过于激动，三步并做两步下台阶，跑太急，上台的时候绊了一下讲台角，好在他飞快地调整姿势稳住身形，用打篮球的步法，踩出一个漂亮的三步转身站定到了讲台后方。
一下子吸引了台下的所有人。好像这个浮夸的出场都是他安排好的剧情一样。
黄少天打开他准备好的PPT，黄蓝交错的页面简洁又亮眼。“我们的应用叫‘咕叨’。”他不做任何自我介绍，直接切入主题介绍产品。
他面前的评委一人一张表格，手里捏着笔，略微抬头看黄少天的展示，有人眉头微锁，特别是耳朵上戴着翻译器的外国评委，似乎对这个奇怪的软件名感到疑惑。
黄少天飞速扫了一眼会场，没看见他熟悉的白色衬衫——不用在男神面前做演讲，让他紧张的情绪彻底缓和了下来，对着郑轩的手机镜头方向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继续往下说：“如大家所见这是一个社交软件，名字来源于朋友们对我日常爱‘叨逼叨’的赞美，本来我想叫他‘一见钟情’，可我的组员们说这样太像约炮软件，强行给我改了名字。”
台下一阵哄笑。
黄少天顿了顿，PPT翻过第一页。“做这个软件的点子，起源于我在餐厅里的一次一见钟情。当时我在金麦劳打工，我的此生挚爱离我只有一米远，我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他，差点忘了呼吸。”
坐在正中的评委放下了笔，摸了摸鼻子，略有所思。
黄少天调整好说话节奏。
“每天，你都有机会跟别人擦身而过，你也许对他一无所知，不过也许有一天他会变成你的朋友或者是知己*。我面前的这个人，我对他一无所知，但一分钟后我成功要到了他的地址和微信。”（来自电影《重庆森林》）
台下有人惊叹有人窃窃私语，黄少天得意一笑：“想知道我为什么能这么快要到地址和联系方式吗？因为他点了好几份餐，我主动给他送外卖。至少在那一刻，我和他有了这样一个小小的连接点。”
他打了个响指，PPT适时一换，投影幕上一段马赛克风格小动画跳了出来。骑着单车送外卖的小小人偶，气喘吁吁地爬上楼，见到了另一个小人，小外卖员头上爆出了好几个咕咕叨叨的文字泡，另一个小人红了脸，头上点亮了一颗小红心。
那位外国评委噗地一声笑出来，而后带头鼓起了掌。教室里爆发了一阵带着笑的掌声，李远鼓掌鼓得手发麻，郑轩举着手机感慨：“这家伙真是……回头把他拉到我们公司做宣讲员好了。”
“谢谢大家。”黄少天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又一挥手，画面中的小红心飘向夜空，镜头升起，地面上展开了软件园和大学城的俯视图，无数小红心在一幢幢楼房里闪着光。
黄少天继续说：“当然，不止是爱情，很多时候两个人彼此合适当朋友，但他们在茫茫人海之中擦肩而过，缺少的只是一个契机，一个平台，一个可以让人聊起来的话题而已。”
动画里的小红心旋转着，发出一条条金色射线，穿透黑夜，连起了一扇扇孤独的窗，从空中往下看，仿佛是地上生出了一片金色的丛林。
在这璀璨的光芒中，主题展开，PPT换页，“咕叨”的主功能变成一个文字泡的形状，浮在校园场景上。对应餐厅的是菜单分享交流平台，对应广场的是集市摆摊功能，图书馆有书籍分享，活动中心前是兴趣小组招募主题……
他们做了定位功能，给每一个场景设置了常用标签，只要愿意分享的人拿着手机，在学校里走一圈，不论走到哪里，总是会有志同道合的人打起同样的标签来呼应。
他们的标签自由度很高，在多重标签下可以有多种聊天组合模式，只要想交流想沟通，他们的平台会给予足够多的可能性。
像是一个自信的指挥家般，黄少天的手在空中划过，演示动画又换一页，模拟聊天窗口和多人聊天界面依次打开。
“我和我的组员们，做这个应用，想要连起这些想要交往的心。”
聊天窗口聚拢在一起，画面正中飘浮起“Thank you！”。这就完啦？台下评委观众皆是一愣，这一队的演讲时间比前面的队伍着实少了不少。
之前的队伍都是长篇大论，恨不得把整个作品每一页都截图放进展示里，一眼看去姹紫嫣红，搞得和花卉展览似的，黄少天的东西放在里头实在是美得出类拔萃，既不让感觉厌烦，又着实抓住了全场观众的心。
黄少天略微一鞠躬，郑重说道：“有位前辈告诉我，PPT的字能少就少，Less ismore!”他把喻文州告诉他的事情大声说出来，“给客户看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够，我的展示到这里，以上所有功能，我们已经完美实现。”
这当然有些夸口，以他们小团队几个月的恶补和揠苗助长的功力，他们仅仅只能把这个APP做到可以使用的程度，安全性和多平台稳定性都不算太好，后来还在喻文州和郑轩的帮助下改善了过慢的运行速度。但在这个以创意为优先的比赛中，已经足够了。
“如果‘咕叨’有机会上线，欢迎大家试用时发现更多精彩和细节，谢谢大家，我们是蓝雨战队。”黄少天对着前排的外国评委点头致意，特地把最后这段话用流利的英语又说了一次，再鞠了一次躬。
这时有人发现黄少天用的动画是自动演示，他的手一直悬空，中途没有操作过任何按键——这家伙把自己的台词和观众的反应都把握到了淋漓尽致，没有踩错任何一个节拍，整场演示都在他掌控之中！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黄少天抬起头，带着期盼看向观众席的最后。
喻文州倚在门边，抬起手轻轻鼓掌。
黄少天觉得此时此刻，其他人的掌声都不重要了，世界上所有人的赞赏都比不上喻文州一个人的认同。
他面前真真正正有一条路，从这里一直通往喻文州心里。他跑起来，穿过无数或羡慕或赞赏的目光，向着他心爱的人，义无反顾地跑去。
喻文州在走廊里等他。见到黄少天，面上的笑容依旧很淡，喜悦的情绪却在语气里掩盖不住：“挺好的，真的，超乎想象的好。”
黄少天自然知道喻文州说的是他的软件成果。但他又觉得喻文州夸的不仅仅只有这些，在刚刚获得的成功的喜悦延续下，他对着喻文州得意洋洋地抬了抬下巴：“那当然，本少爷就是挺好的。”
喻文州噗地笑出声来。“可以啊，这么有自信。你这小动画还挺有趣，怎么做的？”
黄少天说了个游戏软件的名字。“用游戏自带的动画编辑器弄的，让美术系的姑娘们给了点建议。”
“我挺感兴趣的，下次教教我吧。”
“没问题！这游戏我从小玩到大，给你看我搭的城堡，我还在里面搞了个蓝雨王国特别有意思的哈哈哈……”
喻文州颔首。“对了，你就这么跑出来？不用等名次吗？”
黄少天摆摆手。“不用了，都是虚名，随便给我什么名次吧，不重要。你看见就好了。对了，你急着走吗？”他说是这么说，却是随意地往喻文州旁边一站，歪歪地靠在栏杆上，正好挡着离开的路，似乎就不想让喻文州走。
喻文州完全看穿了他的意图。“不急，我都过来了，一起吃饭吧。”
黄少天掩不住内心雀跃：“那好，我给他们发个消息，我们先去吃饭。”
“去金麦劳？”喻文州问。
黄少天猛摇头：“还吃金麦劳？不怕胖？去学校食堂六楼的西餐厅点个双人套餐庆祝一下呗。”
喻文州不反对，嗯了一声准备走。
“对了。我有个礼物送你。”黄少天突然眨眨眼，调皮的阳光恰如其分地落入他眼里。
被这双眼盯着，喻文州的心头一颤，听见自己的心跳突然放大了一声。
趁着走廊里没人，黄少天加快两步，突然拉近了和喻文州的距离，头凑过去，轻轻地用下巴碰了碰喻文州的肩膀，蜻蜓点水一般，碰触了一下就离开，在喻文州心跳快起来之前，猛地逃开了。
“是初战告捷的纪念品！”黄少天仿佛干了件大事一般激动不已，一口气跑到楼梯口才回头，“你收好！以后有更大的礼物再给你！”
喻文州愣了一秒，感觉肩上被什么大型野兽亲亲咬了一口，刻下了印记一般，回神半天才意识到手里被黄少天塞了个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是蓝歌LOGO的小徽章，圆圆的，糖果一样。
这算定情信物？喻文州瞪眼，比起之前当校园男神时收过的情书、鲜花、巧克力等等精美华丽的礼物，这小东西还真是够特别的。
“好啊。”他对黄少天说，“我会考虑在家里留一面墙专门给你挂纪念品。”
又被喻文州将了一军，黄少天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脸红着说：“别别别太耻了，这玩意哪值得挂出来，收好就行收好就行！”
“哈哈哈……”喻文州大笑，快步跟上。
此时会场人群吵杂起来，似乎颁奖结果已出，陆陆续续有人散场。黄少天和喻文州正要尽快离开，身后突然听见人喊。
“黄少！黄少别走！”是李远，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
“怎么啦？”
李远冲到黄少天面前大口换了好几次气，才把一句话说完整：“蓝歌……蓝歌想请你去参加校园实习计划，史蒂芬很喜欢你！”
而黄少天的人生，此有了不一样的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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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喻文州回想那天早上，他陪着黄少天走进喧闹的会场，看见他学生时期也向往过的公司给黄少天抛出了橄榄枝。
宛如一场梦。
他虽然觉得黄少天天赋很高，只要肯用心，前途必然不坏，却没想到黄少天竟然出师告捷，直接往前迈了一个大步，跨过他，飞向更远的大洋彼岸去了。
蓝歌比赛最后，“蓝雨战队”借凭手机社交应用“咕叨”拿了二等奖，黄少天本人被A国派来蓝歌创意总监看中，邀请去参加蓝歌总部的校园培养合作项目。
这是蓝歌和当地一所知名大学合作，先做为期三个月的交换生，在蓝歌总部参观实习，如果表现优秀通过考核，能转入这所大学边读书边在蓝歌实习。此后留在A国的可能性很大，往年参加的这个项目的人多半加入了蓝歌。
当天晚上黄少天打电话给他，说：文州，我爸妈也要我去A国，怎么办？
喻文州很坦然：你就去呗，挺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
犹豫许久，黄少天终于问了一句：如果我去A国，你等我回来吗？
喻文州内心尴尬极了，他们又不是恋爱关系，说什么等不等的，凭什么呢？就凭你对我动心我就要绑你一辈子吗？
“少天，我觉得你不用把这个当成必须回来的理由……”喻文州听见自己艰难启齿，“如果留在那里更好，你不用顾虑我，你会有更好的人生，对吧。”
黄少天整个人都泄了气。“明白了，对，对，这就是你的想法，你……你是这样的人……”
喻文州沉默了。他听见黄少天哭了，可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若是两人易地而处，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A国进修，去获得不一样的前途。他是务实的人，黄少天比他理想主义得多，所以他必须要在这样的路口，用力推黄少天一把，走上更好的道路。黄少天的才华不应该在他身边被耽误，他耽误不起。
这令人煎熬的漫漫长夜。两人的心隔着电话线无限近又无限远，喻文州甚至连伸手帮他擦眼泪都做不到，他觉得自己差劲极了。
“抱歉让你为难，本来我也不该问这种蠢问题……算了，忘了这事吧。”
黄少天哽咽着挂了电话。
黄少天在冬天踏上旅途。
寒冷冬夜，喻文州下了班，一个人坐在老魏的烧烤摊上，要了瓶啤酒，几个烤串，随手翻看他和黄少天的聊天记录。
“忘了说，谢谢王老师的早饭！今天也去金麦劳打卡，大大要点外卖吗？给你送货上门，免外送费（眨眼.jpg）”
“好热今天，可乐帮你点好了，无糖的，几点到？”
“我还有点舍不得金麦劳这套制服，挺好看的，这围裙回头家里炒菜还可以穿（自拍.jpg）”
“有段英文看不懂，前辈帮我看看？[链接]”
“这个视频很好笑，给你看看哈哈哈……”
……
“展示会八点在勤学楼，第二多媒体教室，我们排在后头，可能要到十点左右吧。”
……
“文州，我走了。”
……
学校放寒假，软件园冷清不少，无风也无月，喻文州听着一旁火炉子噗噗的声响，看着黄少天给他发的很多很多日常胡扯、不知所云的话，突然觉得天大地大，世界空旷得可怕。
他手是凉的，心也是凉的。人这一生过得实在孤独，好不容易遇上个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人，还要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擦身而过。难怪他上班以后不爱玩RPG游戏也不爱看电视剧，人生这个剧本，想要有个开开心心的HE，太难了。
手里的酒喝干，他喊老板再来一瓶。
“唉，你悠着点别喝醉啊。”
喻文州笑笑。“这点啤酒喝不醉的，放心吧。”
魏琛往他盘子里塞了一大把肉串，“来，老夫请你的。”
“够啦魏老师，你别这里塞了肉回头从我工资里扣啊。”喻文州对着自己的老板调侃道。
“哈哈哈……怎么会？我是这么抠门的人吗？”魏琛反问。
喻文州大笑。
魏琛是喻文州的直系学长，在喻文州读书的时候，魏琛正好研究生在读，作为教学助理带过他们班，索克萨尔这猫还是魏琛捡到养不了的送给喻文州的。喻文州想创业时魏琛买彩票中了一大笔钱，直接投给喻文州了。
魏琛招呼小弟看店，也摸了个杯子在喻文州对面坐了下来：“唉，少天没来我们公司太可惜了，从带着他打网游的时候起我就觉得他是个人才，怎么就被蓝歌挖走了？”
“蓝歌确实比较好，魏老师您也会这么选的。”喻文州说，“我们这小公司，哪儿能和蓝歌比啊。”
“那是啊……可他居然没为你留下来？”魏琛嘀咕，“那天他喝醉我看见你带他回家，之后那小子三不五时来我这里吃烤串，就坐这里看你原来住的地方……唉，你们两个，本来我想着这事情顺理成章，还能封你们一对剑与诅咒，他搞产品你做技术，多好啊。”
喻文州被炭烤的烟灰熏得有些眼泪挂在眼角，喃喃道：“是挺可惜的，但我为他开心。”他给魏琛倒了一杯酒，举起了自己的杯子。
“为他开心。我们都为他骄傲。”魏琛也举杯一饮而尽。
喻文州时常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有趣，他活了30年，本来自认通透大度，近来却时时感到疑惑不解。他既不明白为什么魏琛斥资千万搞公司，用网游队伍的名字给公司命名，却对自己的小烤肉摊情有独钟，每天还要来站两小时烤串；也不明白为什么黄少天和他既然无疾而终，他却对这段感情恋恋不忘，迟迟划不下句点。
所以他既不明白别人，也弄不懂自己，除了加倍加班，更加勤奋地忙于工作外，人生仿佛被卡进了一个奇怪的瓶颈，上不去也下不来，心里空空荡荡。
好像心里被黄少天偷偷挖走了一块，怎么也填不回。
三个月后黄少天在A国表现优异，顺利进入交换生计划，留了下来。
转眼就是一年。
第一个电话是黄少天主动打过来的。后来他们每周靠着跨越大洋的视频电话互相问候，两人都因为工作和学业的压力忙得不行，潦草见过后便匆匆下线，还不如周而复始的项目死线来得有实际感觉。
然后电话越来越少。
从分别之后，黄少天再也没说过自己喜欢喻文州，也从未越过朋友的界线。喻文州不问原因，也不想知道那天黄少天说的“你就是这样的人”到底指的是什么样。
他觉得自己不问，可能这件事便会在某一天静悄悄地翻页。谁曾经喜欢过谁追求过谁不太重要，他们现在是好朋友，以后也是。
他直白地面对了自己遗憾错过的痛苦，大大方方地送黄少天出国，鼓励他留下，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让自己的思念肆意生长，第二天毁于阳光。
可能等到两人都白发苍苍终于闲下来的某一天，黄少天回国探亲，他们重新坐在一起晒晒太阳无话不谈，还能拿这事情互相挤兑两句。
看啊，我当年确实喜欢过你。
可不是嘛，你喜欢我喜欢到发疯。
嘿，你就没一点心动吗？
你猜我动心了没有？
然后一笑了之。
喻文州总觉得这样的发展似乎缺少了什么关键的环节。黄少天不该是这样就算了的人，可他就是除了生活学习近况之外完全不谈别的，个人的感情掩盖得滴水不漏，该说的话似乎总是藏了半句，让喻文州开口询问缘由的机会都没有。
这事情就这么搁置了一点下文也没有，让人急得抓心挠肺。
这小子还真是翅膀硬了读不懂了啊。喻文州感慨。他还真想念当年在金麦劳遇上的那个傻不愣登的外卖员。如果时光能倒流，他就回到那当下，当场宣布包养黄少天让他当一辈子金麦劳外卖员算了。无非是除了房子多扛起一个包袱，房子我喜欢人我也喜欢，又有什么不可以？
黄少天给他的小徽章被他随意地扔在笔筒里，像是过往历史的纪念品，沉淀了一些尘埃。
“咪……”一声轻吟打断了他的思路，索克萨尔不知什么时候跑来书桌下，乖巧地蹭了蹭他的腿。
罢了。养什么人啊，还不如养猫。喻文州叹了口气，站起来给猫添粮，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来电号码一长串，地址显示A国。
喻文州心情忐忑地接了起来。越洋电话如他所愿地安静了一阵，接着是两声元气满满的哈喽。
他绝对不会认错黄少天的声音。
“文州文州听到了吗？喂喂喂——信号还好吗？”黄少天不知是在哪儿，风声大得几乎要盖过他的声音。
“在，听得到。”太久没有打电话了，一瞬间喻文州竟然不知道自己跟他说些什么好，是从你最近怎么样开始？还是从你现在在哪儿问起？他平日的稳重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撞破，顿时心乱如麻。
黄少天没给他多少调试心情的时间：“我要上飞机了，马上回国！长话短说，你邮箱里有封信你看一下，如果还给我机会，明天中午金麦劳等我！”
电话啪嗒一声就断了，剩下漫长又寂寞的忙音。
回国？什么回国？这家伙搞什么鬼？喻文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跑到桌子前，怀着难以置信的心情打开了自己的邮箱，从一大堆工作邮件里捞出黄少天的未读邮件，指尖颤抖着点开。
“文州：
哈喽！
用这种方式给你写信有点奇怪，本来应该当面告诉你的，但我又怕见到你的时候太激动，一个字也讲不出，把所有重要的事情都忘得干干净净，才决定先写封信给你。
决定提早回国是上个月的事情。原因无他，我就是太想你了。我憋不住了。
你放心，学位证我拿到了，只是拒绝了蓝歌的工作邀请，史蒂芬可难过了哈哈哈……
可能你要骂我说我蠢，蓝歌这么好的机会不要，非要回国来找你。但这个问题困扰了我一整年，不是困扰要不要回国，而是怕回国以后你会讨厌我，嫌我大好前途不要，没出息。
后来，我和史蒂芬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他表示理解。他说蓝歌不缺你一个，但你男朋友可是你的唯一。
所以我就滚回来求你收留我了。你当时说过想找室友，新公司也想要人技术入股，你看我现在还来得及应聘吗？
其实来这里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我偷偷写了一本日记，每一页都是你。本想在回国前把这本日记寄给你来表白心迹，翻出来一看实在太羞耻了，原谅我最后选择另外写一封信。
最开始我其实想拒绝史蒂芬，但你希望我去。对，你是一定会希望我变得更好的，希望我出国，学更多的东西，变得更好。哪怕这样我们再也不会有机会见面。所以我没有问过你是否有可能会因为感情挽留我，我知道答案，你不会，你就是这样的人，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最开始我很迷茫，为什么我不坚持留下来，为什么我要来A国，为什么我要选择我根本不喜欢的道路。
天知道我来这里的每一天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一边想你想得无比痛苦，一边为学业焦头烂额，还要担心你万一某一天跟我说你交了男朋友或是女朋友，我要怎么办，我一定会发疯。
很迷茫也很沮丧，是你陪我渡过难关，不管你工作多忙，都会按时接我视频电话，我每次看见你在那边出现，都觉得自己一定在你心里还有位置，一定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爱里面煎熬。
你希望我变好变强，是你的坚持让我读完大学。
这确实是一条很棒的路，一年来我成长很多，蓝歌很好，充满了自由和创造力，我的确很喜欢这里的每个人每件事，仅次于喜欢你。
别人都说我被蓝歌看中是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其实不是，在金麦劳遇上你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财宝，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没可能会参加蓝歌的比赛，恐怕现在还在金麦劳当点餐员。
Mylord,你是我生命的唯一曙光，为你奋斗才是我的快乐源泉。
我回来了，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吗？
如果还愿意给我一个说爱你的机会，我下飞机后会去学校那家金麦劳等到凌晨。
如果你不来，给我发个短信，史蒂芬还给我留着工位。
爱你的少天”
信的最末尾是一段歌词，喻文州记得黄少天某天视频的时候播过这首歌当背景音。当时黄少天刚到A国，各方面都不太适应，被五花八门的外国口音折磨得死去活来，也不太能跟得上公司的校园课程。
喻文州那时有空就陪他，开着视频安安静静地听他说，陪他读英语练听力，看他在镜头面前抓耳挠腮地疯狂暴走，等他安静下来，再跟他说晚安。
后来黄少天适应下来了，每天念叨完自己的日常，边忙活自己的事情边开着公放播歌曲，有时候是听不清歌词的rap，有时候又是根本没词的轻音乐。
细想起来两人这一年多也并非冷淡得只有日常问候。只是一些逝水流过般的安稳日常下，藏着太多一触即发的思念，被压在冰山一样的淡漠感情中，假装自己看不到那对在寂寞中索求的双眼罢了。
的的确确，是爱。
喻文州眼眶湿润，30岁，他找回了自己悸动的心。
“Isay love it is a flower,
Andyou it's only seed.”
他默念着这句歌词，仿佛亲眼看见心中玫瑰花的绽放。
他又走到窗口，看见远方校园门口的快餐厅亮着24小时营业的灯，等着他的小小外卖员，漂洋过海再爬上他的楼，捧上一颗金灿灿的爱心。
黄少天拖着箱子下了飞机，又搭了一小时车来到软件园。倒时差让他困得全身疲惫，精神却一点也不敢松懈，在车上也一直死死盯着手机，就怕喻文州给他发来什么信息。
结果许久不用的国内电话收了一大堆垃圾短信，每收一次他就要窒息一下，一路这么胆战心惊地来到曾经打过工的金麦劳门口，被冲出来的一群孩子撞得腰都要散架了。
“靠靠靠难道是天要亡我？”他扶着腰内心一阵咆哮，脚步踉跄地推开店门。
店里黑压压挤满了人。原来是有顾客在求婚，摆了一个鸡腿大阵，姑娘含着泪点了头，热闹非凡。
恍如隔世。
找不着喻文州，他就在人群的外围鼓掌，看着员工分鸡腿。
“今天的鸡腿有恋爱加成哦！祝你好运！”小妹子笑眯眯地塞了一盒到他手里。
“谢谢啊，托你吉言。”
曾几何时，他也是其中的一员，还亲手炸了鸡腿摆了阵。这么短短的一年多，他觉得这个店看起来没以前那么大了，装修也旧了点；也可能一切都没变，是他成长了。
他穿着蓝歌软件的文化T恤，手中牵着陪他跨洋过海征战异国他乡的旧行李箱，上面贴了好些个机场的标签。他眉眼的棱角凌厉多了，站姿也沉稳大气，和在这里点头哈腰接待顾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现在的他，站在喻文州身边也不会羞愧。
“回来啦？”喻文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没回头，只是向身后伸出手去。手心被同样温暖的另一只手填满，同样颤抖的十指紧扣在一起。
“我回来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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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毛汉三终于又写完一篇啦！
这篇是给 @嗷嗷河豚 的礼物，本来想让你的图在文里出现一下剧情，结果没用上，我们回头有机会番外见。
希望听听大家的评论，谢谢。
